【巍生向哨】一级戒备（26）
沈巍x罗浮生 向导x哨兵
CHAPTER 26 沈巍的谎言
许瑞安刚要开口，就被急促的提示音打断了。
那是一个时间提示。
罗浮生进入隔离室已经七十二小时，尽管在一级戒备的状态下，对罗浮生的隔离时间也已经达到了上限。
许瑞安无权继续把罗浮生关在这里，但他也不甘心这么简单地释放他。
许瑞安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时间警告，又把视线投向了隔离室里的罗浮生，心里浮现了一个他原先从没有想到过的猜测。
一个残忍而冷漠的猜测。
暗潮完全失去踪迹，如果它不是被藏了起来，而是被沈巍抹去了呢？
许瑞安了解沈巍，这个人如果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没有人能阻止他。因此，如果他想对罗浮生隐瞒一件事情的真相，尽管敏锐如罗浮生，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从草蛇灰线中寻觅到事情的原貌。
他决定把这个猜测分享给罗浮生。
“你就不好奇，沈巍为什么会回到实验区吗？”
罗浮生耸了耸肩：“好奇，但我们都不知道他的目的，不是吗？”
许瑞安幽幽道：“原来我的确不知道，而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
罗浮生搁在桌子下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许瑞安说道：“暗潮对人的精神图景是有腐蚀性的，沈巍当年应该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壮士断腕，将暗潮强行剥离了出去。这使得他的能力等级退化到了A级，经过十多年漫长的恢复，也不过回到了超过S级的程度，仍旧比不上当年融合之后的潜力。”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沈巍不做那样的傻事，现在他甚至能控制整个龙城总塔。”
罗浮生听得心惊。
沈巍的能力他是近距离体验过的，温和时如每日向总塔哨兵进行的精神疏导，战斗时劈山赶海一样的精神压迫，无不体现了这个人强大的精神力和控制力，如果这样仍旧比不上他与暗潮融合后能够获得的力量……
罗浮生很难想象，沈巍到底以何等的毅力说服自己放弃那样的力量。
怪不得许瑞安坚称自己在“造神”。
罗浮生冷笑道：“如果他不选择放弃，以暗潮的侵入速度，现在他到底是沈巍，还是已经变成了暗潮，都是未知数。”
许瑞安顿了顿：“但也许不会。这种美好的未来，难道不值得拼尽全力去赌一赌吗？”
“沈巍不会这么做。”
罗浮生摇了摇头，他并不试图说服许瑞安，但他心里非常明白，沈巍一定也是这么认为。
——这个疯狂的赌局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因为人的欲望是不肯休止的。
许瑞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罗浮生平静神色下隐藏着的一丝讥诮，喝了口茶压下心底涌起的烦躁。
“那你想过没有，沈巍为什么会回到实验区，去寻找暗潮，甚至主动接纳了它？罗浮生，你心里的沈巍那么高尚，可他的行为却并不符合你的预期啊。”
许瑞安的语调变得温和起来，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躲在伪善的面具后循循善诱。
“肯定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力量。”
罗浮生抬起眼睛看着摄像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沈巍重新融合了暗潮？你们不是还在寻找暗潮的踪迹吗？”
许瑞安冷笑：“罗浮生，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沈巍要治疗你的紊乱区域，就必须重新得到对暗潮的控制权。”
“他回到实验区，让暗潮和自己的精神图景再次融合，就是为了给你治病！”
许瑞安的话让罗浮生心头剧震。
“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暗潮在黑暗中蓄力多年，甚至积攒下足以和他的精神力抗衡的力量……”
许瑞安继续着自己的结论，他看见罗浮生骤然变得惨白的脸色，不禁由衷地愉快起来。
他喋喋不休地说道：“这样两股巨大力量对撞和撕扯，使他最终精神死亡，暗潮也消失了踪迹……这么说，暗潮并没有被他藏起来，而是被他彻底消灭了……沈巍啊沈巍，你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罗浮生感觉自己全身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耳膜里充斥着尖锐的鸣响，盖过了许瑞安混杂着兴奋和恼怒的聒噪。
沈巍不是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算得明明白白。
罗浮生第一次陷入幻觉的时候，沈巍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他并不是去寻找电力系统的开关，而是瞒着他进行了与暗潮的融合。
罗浮生甚至怀疑，那场幻觉就是沈巍为了拖延时间，利用暗示主动制造出来的。而他后来能清醒，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识破了幻觉中的破绽，而是沈巍在融合的关键期，精神波动剧烈，使得幻境难以维持，才让罗浮生寻得突破的机会。
沈巍忽然提出要回自己的实验室，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个陷阱，而罗浮生是条愿者上钩的鱼。
重新回顾时，罗浮生很容易就发现了整件事情的破绽。精神力量强大到沈巍这个等级，别说只是欺骗视觉的隐形变异蜘蛛，就算那门上趴着的是只阿飘，沈巍都不可能毫无察觉。
罗浮生回忆起自己最后陷入深度昏迷之前沈巍的眼神。那样的懊恼和愤怒，并不只是单纯的对伤情的担心，而是一种对事情超出控制时的愤怒。也许，沈巍只是想要借由巨蛛的神经毒素让罗浮生的紊乱区域被迫放松戒备，却没想到他会受那么重的伤。
趁着紊乱区域戒备松懈的瞬间，沈巍入侵了罗浮生的精神图景，一方面压制暗潮残留的负面影响，一方面引导罗浮生放下心魔，最终将紊乱区域完全抹去。
沈巍一直对罗浮生隐藏他真正的精神状态，就是不想让他有任何猜出自己真正目的的可能性。如果罗浮生意识到沈巍这个行为的风险，那么他绝对不会毫无戒心地配合沈巍完成他的计划。
同时承受着紊乱区域的排异反应和暗潮的侵蚀，沈巍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况，每多一秒，对他的精神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紊乱区域消解的过程太快，原先三方力量互相制约，沈巍苦苦支撑的微妙平衡骤然被打破，最终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但这一切都并非巧合，而是按部就班地照着沈巍的计划进行。从进入地下实验区开始，这个局就像是一张细密的网，把罗浮生层层包裹进去，推着他向前走。
这个真相对于罗浮生来说，确实太过残忍了。
罗浮生想起沈巍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要他回去以后……好好生活。
沈巍了解罗浮生，知道他不是个矫情到轻易寻死觅活的人，所以他给罗浮生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生活。
沈巍不仅要罗浮生活着。
他为他抹去精神的伤痕，解开十五年来愈发沉重枷锁，让他自由的去感受这个世界，去承接喧嚣朝阳和安宁的夕晖，去享受夜晚澄净的星空，去做最美的梦。
“你早就打算好了，是吗？”罗浮生喃喃自语：“那你呢？”
你答应我那些话的时候，早就算好了自己的结局吧？说什么以身相许……
罗浮生勉强勾了勾嘴角，低声骂道：“沈巍，你这个骗子。”
你用自己的一切，为我这样的人换一个未来，值得吗？
许瑞安在讯问时间结束时就已经离开。隔离室的门打开，洪澜匆匆走了进来：“浮生哥，我来接你回去。你先安心休息，罗诚那个小子说……”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浮生哥，你怎么哭了？”
罗浮生有些茫然，他抬手抹了抹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都是泪。
TBC
